陳士鐸

《辨證錄》~ 卷之十三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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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十三 (11)

1. 金瘡門(一則)

人有殺傷而氣未絕,或皮破而血大流,或肉綻而腸已出,或箭頭入膚,或刀斷背指,死生頃刻,不急救可乎。大約金刀之傷,必過於流血,血盡則發渴,渴若飲水,立刻即亡,故刀傷之渴,斷須堅忍。世人有飲水而愈者又是何故?蓋其人素有熱病,得水即熱解,而不可執之以治凡有傷而渴者也。但渴即不可飲水,又將用何藥解渴,要不能外補血以救之。

然而既補血以止渴,刀槍之口大傷,所補之血仍然外泄,血流無止渴之期,亦速死之道也。故補血之中,仍須用止血之藥,而止血之內,更須用生肉之劑,則惡血不致攻心,內火不致燒胃,庶死者可生,破者可完,斷者可續也。方用完膚續命湯

生地(三兩),當歸(三兩),麥冬(三兩),元參(三兩),人參(二兩),生甘草(三錢),三七根末(五錢),續斷(五錢),地榆(一兩),乳香末,沒藥末(各三錢),劉寄奴(三錢),花蕊石(二錢),白朮(五錢),水煎服。一劑口渴止,二劑瘡口閉,三劑斷縫生,四劑全愈。

此方補血,加之止澀之味,使血之不流,肉之易長是也。何以又用補氣之藥,蓋血傷不易速生,補氣則氣能生血,且血生以接肉,又不若氣旺以接肉之更易,所以於補血之中兼用補氣之藥也。然不用參、術,未嘗不可建功,終覺艱難不速。此方凡有刀傷,皆可治療,但視其所傷之輕重,以分別藥料之多寡耳。

2. 物傷門(三則)

人有為虎所傷,無論牙爪,流血必多。大約虎傷者,多在頸項,必有深孔,或兩個,或四個,其孔一時即變黑色,痛不可忍。急用生豬油塞之,無豬油則用生豬肉填之,則肉入孔中,隨塞隨化,庶不致所傷之肉再腐,然後急買地榆半斤,為末,敷其虎傷之處,血即頓止,隨用湯藥以解其渴。

蓋虎傷之後流血必多,而虎又有熱毒,直來犯心,故口渴之甚,斷不可即與水飲,萬不得已可與小便飲之。急用治虎湯

當歸(三兩),地榆(一兩),生地(三兩),黃耆(三錢),三七根末(一兩),麥冬(三兩),水十碗,煎數碗,恣其暢飲,服完必安然而臥。明日傷處大癢,又服一劑,又臥。如是五日;瘡口生合而愈。

此方大補氣血以生肌,加地榆以化虎毒,加三七根止血收口。藥料無奇,而收功實神妙也。

人有為蛇所傷,或在足上,或在頭面,或在身腹之間,足腫如斗,面腫如盤,腹腫如箕,三日不救,則毒氣攻心,人即死矣。蓋蛇乃陰物,藏於土中,初出洞之時,其口尚未飲水,毒猶未解,故傷人最毒。治以解毒為主。惟是蛇毒乃陰毒也,陰毒以陽藥解之,則毒愈熾。必須以陰分解毒之藥,順其性而解之也。方用祛毒散

白芷(一兩),生甘草(五錢),夏枯草(二兩),蒲公英(一兩),紫花地丁(一兩),白礬(三錢),水煎服。一劑而腫漸消,二劑而毒盡從大小便而出,三劑全愈。

此方白芷雖是陽分之藥,得夏枯草陽變為陰。紫花地丁、蒲公英、甘草、白礬之類盡是消毒之味,又且屬陰,陰藥以化陰毒,自易奏功,所以助白芷直攻蛇毒而無留余之害也。或問,解蛇之毒既不可用陽分之藥,何必又用白芷?不知蛇毒正用白芷,方能除祛。世人不善用之,所以有效有不效。

今用之於陰分藥中,自無不效矣。又何可舍白芷而另求他藥,反致無功乎。或又問,雄黃亦制蛇毒之品,何不用之?然而白芷陽中有陰,不比雄黃之純陽也。雄黃外用可以建奇功,而內用每至僨事,不若白芷之用於陰中,可收全功耳。

人有為癲狗所傷者,其人亦必發癲,有如狂之症,世以為其人必生小狗於腹中,此誤傳也。因其發出狂癲有如狗狀,見人則咬,逢女則嬲,非狗生於腹中,不宜有此景象。況人為癲狗所傷,大小便必一時俱閉,不能遽出,大小便虛用努力,似若生產艱難。且外勢急痛,腰腹作脹而死,人以為腹中生狗不能產而死。

云腰痛者,乃小狗內咬也,豈不可笑哉。其實狗誤食毒物而發癲,亦為所傷。則毒氣傳染於人,狗愈而人死矣,最可畏之病也。然而得其法以解毒,則病去如掃,正不必過懼也。夫犬性最熱,狗食物而發癲,乃食熱物之故,或食自死之肉,或餐熱病之屍,多成癲病。然則狗發癲狂,實熱上加熱也。

解其熱毒,何不愈之有。但世人未知解法,所以不救耳。予逢異授奇方,不敢自秘,傳以救世焉。方用活命仙丹

木鱉子(三個,切片),斑蝥(七個,陳土炒,去頭足,米一撮炒),大黃(五錢),劉寄奴(五錢),茯苓(五錢),麝香(一分),各研細末,和勻,黃酒調服三錢,一劑而毒氣全解,至神之方也,不必二服,七日皆能奏功。過七日外,必須多服數次,無不可救。服藥切忌色欲,須二月不行房。並忌發物,余無所忌。

是方用木鱉、斑貓者,以狗最畏二物也。木鱉大涼,又能瀉去熱毒,得大黃以迅掃之,則熱毒難留。劉寄奴善能逐血,尤走水竅,佐茯苓利水更速,引毒氣從小便而出也。麝香雖亦走竅,然用之不過制斑蝥、木鱉,使之以毒攻毒耳,中有妙理,非漫然而用之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