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·秋吉質

《溫疫論私評》~ 卷上 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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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上 (12)

1. 前後虛實

病有先虛後實者。宜先補而後瀉。有先實後虛者。宜先瀉而後補。所謂先虛後實者。或因他病先虧。或因年高血弱。或因先有內傷勞倦。或因新產亡血過多。或舊有吐血。及崩漏之證。時疫將發。即觸動舊疾。或吐血。或崩漏。以致亡血過多。然後邪熱漸漸加重。以上並宜先補而後瀉。

瀉者謂疏導之劑。並承氣下藥。概而言之也。凡遇先虛後實者。此萬不得已。而投補劑一二帖。後虛證少退。便宜治疫。若補劑連進。必助疫邪。禍害隨至。所謂先實後虛者。疫邪應下失下。血液為熱搏盡。原邪尚在。宜急下之。邪退六七。急宜補之。虛回五六。慎勿再補。

多服則邪熱復熾。下後畢竟加添虛證者。方可補。若以意揣度其虛。不見虛證。誤用補劑。貽害不淺。

質曰。此篇示逐機法。宜與乘除。及補瀉兼施篇。為一類見。

2. 脈厥

溫疫得里證。神色不敗。言動自如。別無怪證。忽然六脈如絲。微細而軟。甚至於無。或兩手俱無。或一手先伏。察其人。不應有此脈。今有此脈者。皆緣應下失下。內結壅閉。營氣逆於內。不能達於四末。此脈厥也。亦多有過用黃連石膏諸寒之劑。強遏其熱。致邪愈結。脈愈不行者。

醫見脈微欲絕。以為陽證得陰脈。為不治。委而棄之。以此誤人甚眾。若更用人參生脈散輩。禍不旋踵宜承氣綬緩下之。六脈自復。

質曰。余每遇此證。輒診脈於尺澤及腋下。必大而實。或滑而數。

3. 脈證不應

表證脈應浮。不浮者亦有可汗而解者。以邪氣微。不能牽引正氣。故脈不應。里證脈應沉。不沉者亦有可下而解者。以邪氣微不能抑鬱正氣。故脈不應。陽證見陰脈。有可生者。神色不敗。言動自如。乃稟賦脈也。再問平日無此脈。乃脈厥也。下後脈實。亦有病愈者。但得證減。

復有實脈。乃天年脈也。夫脈不可一途而取。須以神氣形色病證。相參以決安危為善。

質曰。夫脈者。以吾之氣。接渠之氣。以我神。揣彼神。得之於心。而應之於手。彼我權衡。以決安危也。吳氏之言。可以為診理要訣矣。古曰。知其要者。一言而達。蓋吳氏之謂夫。

張昆源之室。年六旬。得滯下。後重窘急。日三四十度。脈常歇止。諸醫以為雀啄脈。必死之候。咸不用藥。延予診視。其脈參伍不調。或二動一止。或三動一止而復來。此澀脈也。

質按。此脈近於結若代。豈可以澀名耶。澀反於滑。往來澀滯也。

年高血弱。下利膿血。六脈短澀。固非所能任。詢其飲食不減。形色不變。聲音烈烈。言語如常。非危證也。遂用芍藥湯。加大黃三錢。大下純膿成塊者兩碗許。自覺舒快。脈氣漸續。而利亦止。數年後。又患傷風。咳嗽痰涎湧甚。診之又得前脈。與杏桔湯二劑。嗽止脈調。

方知此婦。凡病俱作此脈。大抵治病。務以形色脈脈參考。庶不失其大段。方可定其吉凶也。

4. 體厥

陽證陰脈。身冷如冰。為體厥。

施幼聲。賣卜頗行。年四旬。稟賦肥甚。六月患時疫。口燥舌乾。胎刺如鋒。不時太息。咽喉腫痛。心腹脹滿。按之痛甚。渴思冰水。日晡益甚。小便赤澀得涓滴則痛甚。此下證悉備。但通身肌表如冰。指甲青黑。六脈如絲。尋之則有。稍按則無。醫者不究里證熱極。但引陶氏(節庵)全生集。

以為陽證。但手足厥逆。若冷過肘膝。便是陰證。今已通身冰冷。此之冷過肘膝。更甚。宜其為陰證。一也。宜陶氏以脈分陰陽二證。全在有力無力中分。今已脈微欲絕。按之如無。比之無力。更甚。宜其為陰證。二也。陰證而得陰脈之至者。復有何說。遂主附子理中湯。未服。

延予至。以脈相參。表裡互較。此陽證之最者。下證悉具。但嫌下之晚耳。蓋因內熱之極。氣道壅閉。乃至脈微欲絕。此脈厥也。陽鬱則四肢厥逆。況素稟肥盛。尤易壅閉。今亢陽已極。以至通身冰冷。此體厥也。急投大承氣湯。囑其緩緩下之。脈至厥回。便得生矣。其妻聞一曰陰證。

一曰陽證。天地懸隔。疑而不服。更請一醫。指言陰毒。須灸丹田。其兄疊延三醫續至。皆言陰證。乃進附子湯。下咽如火。煩躁頓加。逾時而卒。

質曰。陰證冷過肘膝多死。今至通身冰冷。而不死者。此所謂熱厥也。有白虎證。又有承氣證。長沙曰。脈滑而厥者里有熱也。白虎湯主之。又曰。厥深者。熱亦深。厥當下之。

5. 乘除

(算法。添算曰乘。減算曰除。)

病有純虛純實。非補即瀉。何有乘除。設遇既虛且實者。補瀉間用。當詳孰先孰後。從少從多。可緩可急。隨其證而調之。

吳江沈青來之室。少寡。素多鬱怒。而有吐血證。歲三四發。吐後即已。無有他證。蓋不以為意也。三月間。別無他故。忽有小發熱。頭疼身痛。不惡寒而微渴。若惡寒不渴者。乃感冒風寒。今不惡寒微渴者。疫也。至第二日。舊證大發。吐血倍常。更加眩暈。手振煩躁。種種虛躁。

飲食不進。且熱漸加重。醫者病者。但見吐血。以為舊證復發。不知其為疫也。故以發熱認為陰虛。頭疼身痛認為血虛。不察未吐血前一日。已有前證。非吐血後所加之證也。諸醫議補。問予可否。余曰。失血補虛權宜則可。蓋吐血者。內有結血。正血不能歸經。所以吐也。

結血牢固。豈能吐乎。能去其結。於中無阻。血自歸經。方冀不發。若吐後專補。內則血滿。既滿不能歸。血從上溢也。設用寒涼尤誤。投補劑。亦只顧目前之虛。用參暫效。不能拔去病根。日後又發也。況又兼疫。今非昔比。今夙疾因傷而發。血脫為虛。邪在為實。是虛中有實。

如投補劑。始則以實填虛。沾其補益。既而以實填實。災害立至。於是暫用人參二錢。以茯苓歸芍佐之。兩劑後。虛證咸退。熱減六七。醫者病者。皆謂用參得效。均欲連進。余禁之不止。乃恣意續進。便覺心胸煩悶。腹中不和。若有積氣。求噦不得。此氣不時上升。便欲作嘔。

心下難過。遍體不舒。終夜不寐。喜按摩槌擊。此皆別加有餘之變證也。所以然者。止有三分之疫。只應三分之熱。適有七分之虛。經絡枯澀。陽氣內陷。故有十分之熱。分而言之。其間是三分實熱。七分虛熱也。向則本氣空虛。不與邪搏。故無有餘之證。但虛不任邪。惟懊憹鬱冒眩暈而已。

今投補劑。是以虛證減去。熱減六七。所餘三分之熱者。實熱也。乃是疫邪所致。斷非人參可除者。今再服之。反助疫邪。邪正相搏。故加有餘之變證。因少與承氣。微利之而愈。按此病。設不用利藥。宜靜養數日。亦自愈。以其人大便。一日一行。則知胃氣通行。邪氣在內。

日從胃氣下趨。故自愈。間有大便自調而不愈者。內有灣糞隱曲不行。下之得宿糞極臭者。病始愈。設邪未去。恣意投參。邪乃益固。日久不除。醫見形體漸溲。便指為怯證。愈補愈危。死者多矣。

質曰。夫惡寒而不渴者。感冒也。渴而不惡寒者。疫也。在其初宜審焉。蓋惡寒者。為太陽之主讓。渴者。為陽明之主證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