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風論》~ 論證候 (1)
論證候 (1)
1. 論證候
（初起時所必有者，凡七症。或有或無者，凡十七症）
初起猝發，必昏不知人。
必有痰涎壅盛。痰涎即人身津液，本隨衛氣布一身者也。風傷衛，則不能行津布液，於是津液皆隨宗氣迸居膈中，與呼吸之氣相上下，故壅於喉間也。凡風之寒者有之（此宜溫），即風之熱者亦有之（此宜涼）。俗醫多用熱藥開痰者，非也。（笏）嘗治此症，投以大涼劑立開。
白話文：
一定有痰涎壅盛的症狀。痰涎就是人體的津液，本來應隨著衛氣分佈於全身。風邪侵襲衛氣，則衛氣不能運送津液，於是津液都隨著宗氣衝到膈中，與呼吸之氣一起上下運動，所以壅塞在喉嚨之間。凡是風寒引起的，都有這種症狀（此宜溫），就是風熱引起的，也有這種症狀（此宜涼）。一般的醫生多用熱藥來化痰，這是錯誤的。（我的老師）曾經治療過這種症狀，服用大量涼劑後，立刻化痰。
必有皮膚髮亮。八風雖有寒熱之不同，然總為陽邪。以陽邪而動衛陽，兩陽相合，故發亮。
必有短氣。衛氣不能行津布液，則津液皆聚膈中，而宗氣之呼吸為之不利，故短氣。
必有自汗。風為陽邪，不閉腠理，故自汗。汗即衛氣所布之液也，風邪傷衛，不能約束皮毛，汗孔空，故汗自出（亦有無汗者，熱甚也）。
白話文：
必定會自汗。風是陽邪，不閉塞腠理，因此自汗。汗就是衛氣佈散之液，風邪損傷衛氣，不能約束皮毛，汗孔空虛，所以汗自然會出（也有不出一滴汗的，是熱太過的原因）。
必有半身不動（詳論八風）。
必有體重。兩邊衛氣皆用則身輕，有一邊不用則身重。
以上七症，初起時所必有者也。若無以上諸症，則非中風矣。
或語言蹇澀，或喑不能言。少陰為衛氣出入門戶，其脈上貫膈，絡會厭穴（此發聲之地，如笙之有簧也），縈於舌本，衛為風所傷，重則喑不能言，輕則蹇澀。
白話文：
有些人言語蹇澀，或喑啞不能言語，原因在於少陰經衛氣所出入門戶。少陰經脈上通膈膈膜，絡會厭穴（它是發聲的地方，好像笙的簧片一樣），纏繞在舌根。經氣受到風邪傷害，嚴重者，會喑啞不能言語，輕的，言語蹇澀。
或大便自遺，或大便燥結。衛氣間行於腑者，為三焦原氣，傷重則不能約束，故自遺，傷輕則不能傳送，故閉結。常見有僅閉一二日，而大便乾燥如石者，此熱勝也。有閉至二十餘日，而仍溏者，此濕勝也。
白話文：
或大便失禁，或大便乾燥結塊。衛氣在臟腑之間運行，是三焦的原始之氣，受傷嚴重則不能約束，所以會大便失禁，受傷輕微則不能傳送，所以大便閉結。常見到大便只有閉結一兩天，但大便卻乾澀如石頭者，這是熱邪盛的緣故。有的閉結長達二十幾天，但大便仍稀溏者，這是濕邪盛的緣故。
或小便遺溺，或小便癃閉。衛氣唯下焦為盛，其間行於腑者為三焦，然必先從膀胱起，故《內經》以三焦與膀胱並稱。膀胱有出竅，而無入竅，凡三焦水液之注入膀胱，全憑下焦衛氣蒸滲而入，乃從小便而出。若風傷衛，則衛外之衛氣（即行於經絡者）皆迸入膀胱。滲利太過，則為遺溺；不能滲利，則為癃閉。
白話文：
出現小便遺漏或小便不通的現象。衛氣的活動主要發生在腑臟部位，其中在腑臟運行的是三焦，三焦的起始就在膀胱。所以《內經》中三焦與膀胱總是同時提及的。膀胱只有出口，沒有入口，所有三焦水液進入膀胱，都依靠下焦衛氣推動蒸騰才能進入膀胱，並通過小便排出體外。如果風邪傷害衛氣，則保護體表的衛氣（即在經絡中運行）全部衝入膀胱。液體透發過多，則出現小便遺漏；液體透發不足，則出現小便不通。
俗書謂遺溺為腎絕者，非也。嘗見有遺溺而仍愈者矣。凡小便中久澄之而有如膏發粉者，乃下焦有熱，蒸鑠水液，有如煎膏者然。故初出甚清，澄久則稠。蓋初出尚熱，如膏之熱則不凝也。澄久則冷，如膏之冷則必凝也。不可認此為虛寒（小孩小便初出清澄，久變色如白漿，亦此義。
白話文：
民間俗語稱遺尿為腎虛，這是不正確的。我曾見過尿失禁但卻痊癒的例子。凡是尿液放置一段時間後變得像膏狀凝固物，這是由於下焦有熱，蒸發了水液，就像熬煮的膏狀物一樣。因此，剛排出的尿液非常清澈，但放置一段時間後就會變稠。剛排出的尿液還是熱的，就像膏狀物熱的時候不會凝固一樣。但是，時間久了冷卻了，就像膏狀物冷卻後會凝固一樣。不能認為這是虛寒所致（小兒尿液剛排出清澈，久之變色如漿，也是這個道理）。
以小孩純陽，下焦多熱也。書指為寒，則誤矣）。
或陽事暴舉。衛出下焦，即腎間動氣。衛之在外者，雖為風傷，而在下焦者，反鬱閉不泄，故暴舉。嘗見有中風偏枯之後，反連生數子者矣。然其偏枯猶不愈者，以衛氣不能行於表也。
白話文：
或陽事暴舉。衛氣出現在下焦，也就是腎間的氣。衛氣在外者，雖然被風邪所傷，但在下焦者，反而鬱閉不泄，所以暴舉。曾經見過中風偏枯之後，反而連續生了幾個孩子的。然而其偏枯仍然沒有痊癒，因為衛氣不能行於體表。
或陽事痿弱。此因在外衛陽已傷，挹取其下焦衛氣，外泄則腎間動氣不強，然其偏枯轉易愈者。昔一友患此，竟不藥而偏枯愈，愈後半年，陽事復強。可知此症當緩，以俟其生髮，不可用熱藥損筋。
白話文：
或出現陽痿、功能虛弱。這是因為外在的衛陽已經受損，這造成下焦衛氣被採集，外泄則腎部的元氣就不強盛了，然而它的偏枯能夠逐漸好轉。以前有個朋友患了這個病，最終他不吃藥，偏枯就逐漸好轉，半年後，功能又恢復很強壯了。由此可以知道，這個病症應當緩慢治療，以等待其自我恢復，不能用熱藥損壞筋骨。
或心悸善忘。悸，即怔忡也。衛不行津，則津停為水，水停胸下，則令人悸（詳《內經》）。
或智慮多疑。衛陽傷，則不能取決，其神不足故也。
或噯氣不食。此非不食，乃腹中不甚飢耳。衛傷一邊，則三焦氣化不速，不能消水穀也。
或消穀善飢。此惟風淫於內者有之，《內經》所謂風能消穀也。昔一友患此，治以鹹寒之藥，一日而偏枯喎僻皆愈。
白話文：
出現食量很多卻體重減輕的症狀，這只有體內寒氣過盛時才會出現，中醫經典《黃帝內經》說寒氣可以消耗食物的能量。我以前有個朋友有這種症狀，我給他開了寒性藥物來治療他，一天的時間，他的症狀就完全治好了。
或心煩不寐。衛氣浮於外，與風相合，不得行於陰，則目為之不瞑（詳《內經》）。
或貪眠嗜臥。此惟風入少陰者有之，仲師曰：少陰之為病，但欲寐。
或呵欠不止。一邊已傷之衛氣不行於陽，但欲入於陰，一邊未傷之衛氣能行於陽，陽引而上，陰引而下，陰陽相引，故呵欠。此症最多。
白話文：
或不停打哈欠，一邊已被病傷的衛氣不能運行於陽，只想要進入陰。另一邊沒有被病傷的衛氣可以運行於陽，陽氣引導上升，陰氣引導下降，陰陽互相引導，所以纔打哈欠。這種情況很常見。
或頭痛如箍。此邪風盛於三陽陽經也。三陽之脈皆上行於頭，風性上僭，故頭痛。
或背反如折。此邪風盛於太陽、督脈、陽蹺也。此三脈行於背，風邪入之，則三脈皆急。背反者，身往後仰，俗語所謂角弓反張也。《內經》名為痙。其症兼有目直視，頭搖，手足搐搦（即抽掣。中風之搐搦只一邊動）。此症較重，乃風邪兼入營分，故兼見此症。專在衛分者，無此症也。
白話文：
或者背部因反張而疼痛。這種邪風盛行於太陽經、督脈和陽蹺脈。這三條經脈都循行於背部，風邪侵入後，就會使這三條經脈都變得急迫。背反就是身體往後仰，俗話叫做「角弓反張」。《內經》稱這種情況為痙。其症狀還包括眼睛直視，頭搖，手足抽搐（即抽搐。中風引起的抽搐只會一邊動）。這種症狀較重，是風邪兼入營分，所以才會同時出現這些症狀。專門在衛分的人，則沒有這些症狀。
以上十七症，初起時或有或無者也。
凡所必有之症，乃偏枯中風之本症，無此則非矣。或有或無之症，乃因其人受邪有輕重，經絡有虛實。人之形體起居不同，故病情亦有不同也。此皆從其初起而言之耳。若夫纏延日久，則人情百變，病情亦百變，雖大禹神聖，亦不能鑄鼎象物，窮盡怪相也。然可愈、不可愈，尚可以約略言之，今並附數則於下。
白話文：
所有必須的症狀，纔是偏枯中風的根本症狀，沒有這些症狀就不是中風。有些症狀有的有的沒有，那是因為人所受的邪氣有輕重之分，經絡有虛實之別，人的體形、生活習慣不同，所以病情也不同，這些症狀都是因最初的病症導致的。如果拖延日久，人們的情緒變化多端，病情也會變化多端，即使是大禹的神威，也不能鑄鼎仿造出各種各樣的器物，窮盡各種各樣的怪相。但是，可治、不可治，尚且可以大概說一說，現在列舉幾則附錄在後面。
一、偏枯日久，以致骨節之間、肌膚之內，漸生痰涎，外見浮腫者，難愈。人身生氣寄於津液，亦猶天地生氣寄於水也。凡天下之無形而有形者，皆水也。《易》曰：天一生水。試看草木、昆蟲，莫不皆然。人身津液得衛氣以統之，則能生血、生肌，若衛氣為風所耗，則形體必瘦。
白話文：
1.偏癱日久，以致骨節之間、肌肉之下，漸漸產生痰液，外面出現浮腫的，難以治癒。人體的氣血依靠津液才能運轉，就好比天地的靈氣依靠水才能運轉一樣。凡是天下無形而有形的存在，都是水。《易經》說：天一開始就生產水。看看草木、昆蟲，無不都是這樣。人體的津液得到衛氣的統帥，就能生血、生肌，如果衛氣被風邪所消耗，那麼身體必定消瘦。
若津液停而為痰涎，注於肢節、肌膚之間，則必始瘦而後腫。《內經》謂：風氣客於諸經之絡，迫切而為沫。又謂：沃沫聚之則極，肌膚而為腫者是也。沃沫即痰涎也。俗書不知此理，或指為寒濕，或指為脾虛，誤矣。殊不知此症多生於熱，譬如以水擦手，熱則生泡，以火炙肌，亦生水泡。
白話文：
如果津液停滯而轉化為痰涎，積聚在肢節、皮膚之間，那麼必定會先消瘦然後腫脹。《內經》中說：風氣客於人體經絡的交接之處，迫切而轉化為泡沫。又說：泡沫積聚到極點，肌膚就會腫脹。這種泡沫就是痰涎。普通的書不知道這個道理，有的說是寒濕造成的，有的說是脾虛造成的，這都是錯誤的。殊不知這種症狀多是生於熱，就像用水擦手，發熱就會起泡一樣，用火烤肌膚，也會起水泡。
可知熱從風生，沃沫微聚亦如水泡而已。此因日久，衛氣大耗，一時難於復舊，故難愈。若無此，則易矣。
一、偏枯日久，手足拘攣，不能屈伸者，難愈。《內經》曰：陽氣者，精則養神，柔則養筋。筋雖為血所養，必得衛氣以溫之，而後舒捲自如。《難經》謂：血主濡之，氣主煦之。若日久，衛衰營血耗，無以養筋，是由氣分而累及血分，由淺入深，故難治。
白話文：
偏癱日久，手腳抽搐，不能伸屈的人，很難治癒。《內經》說：陽氣精純則滋養精神，舒緩則滋養筋脈。筋脈雖然由血來滋養，但必須有衛氣來溫暖，才能舒展自如。《難經》說：血負責滋潤，氣負責溫煦。如果偏癱日久，衛氣衰弱，營血消耗，筋脈就不能得到滋養，這是由氣分累及血分，由淺入深，所以難以治療。
一、偏枯日久，脈見沉細數急者，難治。凡中風之脈，必浮大而緩。考之《靈》、《素》、仲師，皆是如此說。驗之診治，亦是如此脈。有日久而此脈猶不退者，有日久而此脈盡退，獨見四時平脈者，有變見遲脈者，皆屬易愈。惟變成沉細數急者，最為難愈。所以然者，以其病已分入血分也。
白話文：
一、中風偏枯日久，脈象沉細數急的，很難治癒。凡是中風的脈象，必定是浮大而緩慢的。考查《靈樞》、《素問》、仲景等，都是這樣說的。驗證臨牀診治，也是這樣的脈象。有些中風偏枯日久，這個脈象還不消失的，有些日久這個脈象完全消失，只見四時平脈的，有些變成見遲脈的，都屬於容易治癒的。只有變成沉細數急的，最難治癒。之所以會這樣，是因為病邪已經分入血分了。
沉主血分，細為血少，數急為有氣無血。蓋脈本宗氣，領營血而行，宗氣無形而悍急，營血有形而遲緩，二者相配，而後脈均。若無血，則宗氣獨行，故數急也。血不足以充之，故細也。一見此脈，便是營血已傷，故難愈。凡病已入營者，為重也。
白話文：
沉脈主血分，脈細為血少，脈數急為有氣無血。脈本來以氣為根本，帶領營血而運行，宗氣無形而暴躁急促，營血有形而遲緩，二者相互配合，脈搏才能均勻。如果沒有血，那麼宗氣就會單獨運行，因此脈搏數急。血不足以充盈脈搏，因此脈搏細弱。一見到這樣的脈象，就表明營血已經受到損傷，所以難以治癒。凡是病已經進入營血層次的，都是嚴重的。
以上皆節取大概言之，尚有風痱、風懿、風痹等名，未能詳及。然而中風諸義，則已括盡無遺矣。其左癱右瘓等名目，皆立自後人，徒有其名，羌無實義。夫營衛行度，經絡淺深，《靈》、《素》、仲師皆言之甚詳，後人不知，此處探求，輒暗中摸索。或謂中風為虛，或謂為火，或謂為痰，或謂為氣，或謂為風、痰、氣三者併合，或謂風、痰、火諸邪夾發，究不能得病源實在。
白話文：
以上都簡略地說了這些，還有一些如風痱、風懿、風痺等名稱，沒有詳細講到。然而中風的各種解釋，已經包括了所有內容，沒有遺漏了。像是左邊癱瘓、右邊癱瘓等名稱，都是後人定的，只有名字，沒有實際意義。《靈樞》、《素問》、仲景等人都詳細地講述了營衛運行的方式、經絡的深淺，後人不瞭解這些，在這裡探索，總是暗中摸索。有的人認為中風是因為虛，有的人認為是火，有的人認為是痰，有的人認為是氣，有的人認為是風、痰、氣三種一起發作，有的人認為是風、痰、火等各種邪氣同時發作，終究不能找出疾病的真正病因。
更有以中魔、中暑、中毒，一切混雜邪病，而分為類中、直中者，此皆源流不清，內景不明，紙上談兵，無濟實用者也。
白話文：
還有人把中魔、中暑、中毒等各種混雜的邪病分為類中、直中，這些都是源流不清晰、內涵不明，都是紙上談兵，無法實際運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