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·丹波元堅

《藥治通義》~ 卷一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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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(3)

1. 小兒用藥法

曾省翁曰。凡療小兒。非以一體之謂。不可同常之見。所言投藥者。或用投之於簡。(徑也。)投之於端。(的也。)投之久練。(純熟也。)投之窮研。(精研也。)投之益後。投之勝前。良工用心之至。是謂投藥之專。若以重劑投於雛。(乳小也。)或以峻藥投於貴。(峻。

謂嚴緊藥也。)直不可混淆而設。造次而施。合以通利者。審問扶而下之。當用益補者。察詳按而調之。孰謂恣妄之有耶。所謂不可攻擊者。曰虛。曰幼。曰嬌。曰重。不宜冒致者。曰久。曰閉。(不言所受。)曰冗。(用藥眾多。)曰競。(爭與攻擊。)復加以母之情僻。

(執滯也。)父之性急。(愚憨也。)子之意頑。(不服藥也。)病之候難。(傳過壞證。)母之殢神。父之執祟。如此人事。曷可勉強而與勞心枉究哉。(活幼口議。)

劉通真曰。經言六歲已下為小兒。然小兒與大人異療者。以有撮口急慢驚忤疳癇等候。當須別為方論。余病與大人不殊。(如吐瀉傷風傷寒之類。受病一同大人。兼聚同用之。)然小兒純陽。病則熱多冷少。其藥宜少冷於大人為得。其有用溫藥處。當以意減損之。(如水瀉白痢胃冷之類。

亦用溫藥也。)若丸散用之。亦在醫者裁酌。(劉方明幼幼新書。引萬全方。)

張戴人曰。夫乳者。血從金化而大寒。小兒食之。肌肉充實。然其體為水。故傷乳過多。反從濕化。濕熱相兼。吐痢之病作矣。醫者不明其本。輒以紫霜進食此金白餅之屬。其中皆巴豆杏仁。其巴豆。大熱有大毒。杏仁小熱有小毒。小兒陽熱。復以熱毒之藥。留毒在內。久必變生。

故劉河間先生以通聖涼膈神芎益元治之。皆無毒之藥。或曰。此大人所服之藥。非小兒所宜也。余聞笑曰。大人小兒。雖年狀不同。其五藏六府豈復殊耶。大人服多。小兒服少。其實一也。(儒門事親。)

梁逢堯曰。調治小兒之法。當須慎護腎胃氣也。緣小兒未有天癸之旺。而常依四時胃氣為本。故不病之治。不可容易損其胃氣也。胃氣一虛。病皆滋長。輕者至重。重者必死。此決然之理也。觀今醫者。不深念慮。而云小兒純陽之氣。凡有疾病。須當疏下。是以世之為醫者。

執此而妄恣疏泄。因此而死斃者。不可勝紀。良可嘆也。雖然疏下在乎審諦。而不可過。調理小兒之要也。(幼幼新書。引惠眼觀證。)

張景岳曰。有謂小兒為純陽之體。故多宜清涼之治者。此說尤為誤人。按上古天真論曰。女子二七。男子二八。而後天癸至。夫天癸者。陰氣也。小兒之陰氣未至。故曰純陽。原非陽氣有餘之謂。特稚陽耳。稚陽之陽。其陽幾何。使陽本非實。而誤認為火。則必用寒涼。妄攻其熱。

陰既不足。又伐其陽。多致陰陽俱敗。脾腎俱傷。又將何所藉賴。而望其生乎。又王節齋曰。小兒無補腎法。謂男至十六。而腎始充滿。既滿之後。妄用虧損。則可用藥補之。若受胎之時。稟之不足。則無可補。稟之原足。又何待於補也。嗚呼。此何說耶。夫小兒之陰氣未成。

即腎虛也。或父母多欲。而所稟水虧。亦腎虛也。陰既不足。而不知補之。陰絕則孤陽亦減矣。何謂無可補耶。此義惟薛立齋獨得之。(類經○按錢仲陽既有地黃丸方。薛氏實祖其意。非獨得之也。)

馮楚瞻曰。治小兒疾病。較之男子婦人。其難尤甚。但小兒易怒傷肝。恣食傷脾。大人窮欲傷腎。多思傷心。郁思傷脾。惱怒傷肝。悲哀傷肺。故書治小兒之法。猶浣衣之去垢者居多。以其所犯多屬標證也。治大人之法。猶植樹之培根者居多。以其所犯多屬本證也。然小兒亦有因先天怯弱致疾。

大人亦有因倍食傷胃抱疴。小兒而犯不足。大人而犯有餘。於此並可互參。況氣血有偏而成病。病則怪變百端。大人而犯小兒之病。小兒而犯大人之病。病既雷同。治何可執。(錦囊秘錄。)

徐洄溪曰。小兒之與成人。即病相同者。治亦迥異。如傷食之證。反有用巴豆硃砂。其餘諸證。多用金石峻厲之藥。特分兩極少耳。此古人真傳也。後世不敢用。而以草木和平之藥治之。往往遷延而死。此醫者失傳之故。(醫學源流論。)

按千金小兒門云。治其時行節度。故如大人法。但用藥分劑少異。藥小冷耳。此通真所本也。蓋嬌嫩之體。腸胃綿脆。虛實寒熱。皆易更變。古人所論當矣。惟稟厚壯實。其病屬熱者。苦寒克伐。固所不妨。稟薄羸弱。其病屬寒者。辛溫補益。是其主對。金石之藥。亦或有可施。

但云之多用則謬矣。要之諸家之見。俱不能無失。今駢舉之。以備學者酌中焉。又聖惠方診豆瘡論曰。凡食乳嬰孩。湯藥不可與童兒同療。則藥過劑必有損也。又曰。若用湯藥。宜療於乳母也。二說俱是。如服藥多少。其說載第十二卷中。宜並參。

2. 婦人用藥法

孫真人曰。夫婦人之別有方者。以其胎妊生產崩傷之異故也。是以婦人之病。比之男子。十倍難療。經言婦人者眾陰所集。常與濕居。十四以上。陰氣浮溢。百想經心。內傷二藏。(按玉函經。作五藏。)外損姿顏。月水去留。前後交互。瘀血停凝。中道斷絕。其中傷墮。不可具論。

生熟(按生熟。外臺秘要引。作矣然。)五藏虛實交錯。惡血內漏。氣脈損竭。或飲食無度。損傷非一。或瘡痍(按玉函。作胎瘡。)未愈。強合陰陽。或便利於懸廁之上。風從下入。便成十二痼疾。所以婦人別立方也。若是四時節氣為病。虛實冷熱為患者。故與丈夫同也。

惟懷胎妊而挾病者。避其毒藥耳。其雜病與丈夫同。則散在諸卷中。可得而知也。然而女人嗜欲。多於丈夫。感病倍於男子。加以慈戀愛憎。嫉姤憂恚。染著堅牢。情不自抑。所以為病根深療之難瘥。(千金方○按婦人之病。至成十二痼疾。本出玉函經。玉函又曰。男子病者。

眾陽所歸。常居於燥。陽氣遊動。強力施泄。便成勞損。)葛仙翁曰。凡婦人諸病。兼治憂恚。令寬其思慮。則病無不愈。(張季明醫說引。)

按陶隱居本草序例曰。褚澄療寡婦尼僧。異乎妻妾。此是達其性懷之所致也。即與上說同趣矣。嚴子禮濟生方云。治療之法。女子當養血抑氣。以減喜怒。釋澹寮集驗方云。治婦人之疾。當先為抑陽助陰。兼理七情。使無鬱抑之懷。當自安養也。(按許學士本事方云。大率婦人妊娠。

唯在抑陽助陰。)孫允賢醫方集成云。婦人宜耗其氣。以調其經。男子息養其氣。以全其神。蓋皆本於真人也。又按陳良甫婦人良方。引產寶方序論曰。大率治病。先論其所主。男子調其氣。女子調其血。氣血人之神也。不可不謹調護。活人書亦舉此語。以謂此大略之詞。婦人傷寒。

皆可於男子藥中選用。豈必調血而後行湯耶。王海藏醫壘元戎。更有詳辨。當閱。

或者以妊娠母治。有傷胎破血之論。夫豈知邪氣暴戾。正氣衰微。苟執方無權。縱而勿藥。則母將羸弱。子安能保。上古聖人。謂重身毒之。有故無殞。衰其大半而止。蓋藥之性味。本以療疾。誠能處以中庸。與疾適當。且知半而止之。亦何疑於攻治哉。又況胞胎所繫。本於生氣之原。

而食飲與藥。入於口而聚於胃。胃分氣味。散於五藏。苟非大毒駃劑。豈能遽達於胞胎耶。所謂母治則過矣。(聖濟經。)

王海藏曰。安胎之法有二。如母病以致動胎者。但療母則胎自安。或胎氣不固。或有觸動。以致母病者。宜安胎則母自愈。(蕭慎齋女科經綸引。)

按聖濟經。本於六元正紀大論。極為切實。考本草序例。舉墮胎藥數十種。孫真人亦有避毒藥之語。然仲景有桂枝茯苓丸附子湯等方。今遇母有病。則不問何藥。對證施用。無有半產及動胎之憂。特腦麝之類。香竄利竅。實在所畏己。張茂之究原方云。僕屢醫妊婦。患傷寒結胸並雜病。

所合用藥。皆尋常孕婦之所忌者。投之病痊。至產初無所犯。(梶原性全萬安方引。)吳又可溫疫論。論妊娠時疫。用三承氣。有曰。若腹痛如錐。腰痛如折。此時未墮欲墮之侯。服藥亦無及矣。雖投承氣。但可愈疾而全母。又曰。結糞瘀穢。腸胃間事也。胎附於脊。腸胃之外。

子宮內事也。藥先到胃。瘀熱才通。胎氣便得舒養。是以興利除害於頃刻之間。何慮之有。皆篤論也。如安胎之藥。則當察其人素稟與宿疾。而溫涼適宜。仲景有當歸散白朮散二方。其意可見也。諸家所說。蕭慎齋經綸一書。纖悉具載。茲不繁錄。

葉以潛曰。良方云。產後以去敗血為先。血滯不快。乃成諸病。夫產後元既虧。運行失度。不免瘀血停留。治者必先逐瘀。瘀消然後方可行補。此第一義也。今人一見產後有內虛證。遽用參耆甘溫之劑。以致瘀血攻心而死。慎之。(士林餘業醫學全書。)

徐洄溪曰。至如世俗相傳之邪說。如胎前宜涼。產後宜溫等論。夫胎前宜涼。理或有之。若產後宜溫。則脫血之後。陰氣大傷。孤陽獨熾。又瘀血未淨。結為蘊熱。乃反用薑桂等藥。我見時醫以此殺人無數。或云。產後瘀血。得寒則凝。得熱則行。此大謬也。凡瘀血凝結。因熱而凝者。

得寒降而解。因寒而凝者。得熱降而解。如桃仁承氣湯。非寒散而何。未聞此湯能凝血也。蓋產後瘀血。熱結為多。熱瘀成塊。更益以熱。則煉成乾血。永無解散之日。其重者陰涸而即死。輕者成堅痞褥勞等疾。惟實見其真屬寒氣所結之瘀。則宜用溫散。故凡治病之法。不本於古聖。

而反宗後人之邪說。皆足以害人。諸科皆然。不獨婦科也。(醫學源流論。)

按產後禁溫藥。張戴人儒門事親。既有其說。前哲或曰。產後大補氣血為主。或曰。地黃性滯。白芍酸寒伐生氣。俱非產後所宜。其他諸說不一。亦載在蕭氏書中。要之惡露未盡。卻忌戀泥之品。而壞瘀行滯。實為其主。如脫血過多。陽氣虛乏。則大劑參附。始可挽回。學者宜審諦虛實。勿拘一格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