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楚瞻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痘疹全集卷二十八(灌膿門)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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痘疹全集卷二十八(灌膿門) (1)

1. 灌膿諸論

六七日之期,順候漿行半足,虛瘡方見分光,毒重而壅遏者,必乾枯退縮,氣盛而焮發者,必飽滿光榮,頭面行漿而四肢未起,見之切莫驚張,腿臁發泡而臉額焦枯,見之且休歡喜,既已懼其發嗆,發嗆愁其失音,且又慮其喘急,喘急恐其腹脹,飲食不多,或致臟虛而內陷,水漿頻進,恐未泄瀉而復顛,調理失宜,倒或反掌,熱盛渴煩,到此休依實論,再加溏瀉,此時只作虛看,黑紫乾枯,急攻發而或生,氣虛塌陷,重溫補而幸活,瘡或白而少神,根雖紅而莫治,皮不起而離窠,腳雖赤而難生,淡白塌涸,此內必無漿汁,皮薄嬌紅,有漿亦是清稀,犯此四端,八九日必然發癢。

若還壯熱燎人,不癢定行乾燥,至紫色乾枯,不須著眼,定然凶中凝血跡,或可幸而成漿水,三日而焦紫者,猶可轉斡旋之功,七日而焦紫者,難以施挽回之力。漿既行而半足,時尚未宜收斂,忽然一齊紫黑,自古名為倒靨,請君莫認謂之結痂,攻發若得其宜,此症猶堪復活,旁生血點,再行漿,伏毒憑之而解散。至若氣急而腹脹,黃泉在邇,失音而嘔噦,陽數無幾已。

心痘瘡出現三日,則乃起脹,漸乃養膿,繼而結靨,初出現時,其形小,其色紅,乃是一點血,至起發其形圓,其色紅白,乃血化為水也。養膿則其形大而堅,其色紅而黃,乃水化為膿也。結靨則其形大而軟,其色紅而黑,謂之蒼臘,此膿熟欲靨之狀,如果之熟,自然外皮軟而內肉爛,已而結實也。

假如十日以後,正當成膿結靨之時,其形平陷其色紅紫,外不胖壯,內無膿水,此名生痘,血至而氣不至,乃倒陷也,不出中三日,腹脹氣喘悶亂而死。

或問痘之膿漿,自何經證來,亦何經收去,蓋容光所照,日月之真明也。湍潤沂發,河海之淵源也。夫痘起於腎而伏藏於腎,天一生水,腎居之。為腎之所主者,骨髓,而痘毒所伏也。是以膿漿亦自始於天一之水,然乙癸同源,而用榮助之故,其根本源於腎。王尊推於心,調暢由於肝,衛養在於肺,收藏伏於脾,水火相濟,以成其功,賴上以成其實,故痘終變而為黃者,是陽明土之正色也。是以毒伏於腎,振於陽明。

又終以生化之土而歸藏之,故痘無漿則毒不化,漿不足則毒不盡。毒伏腎,必賴腎以竣之,上化毒,必賴脾以收之,故膿漿之來,雖出於肝血,實資於真水。真水者,即真陰也。膿漿之收,雖賴於脾土,實藉於真火真火者,即真陽也。膿漿之理,於此昭然矣。

2. 論封蛤

夫內之心肝脾肺腎,應乎外之耳目口鼻,所以好視者傷肝,好言者傷心,好聽者傷腎,好聞者傷肺,而痘之所恃者,血以養之,氣以擴之,則斯能鼎峻充灌。然五官不馳情於外,則元氣自旋運於內,五官逐情於物,則元氣耗散於中,故鼻乃肺之竅,肺之所主者皮毛,所納者衛氣,痘賴肺氣以終始,鼻封則氣不逐於外,而氣有所歸矣。肝之所主者筋,所納者血。

夫眼乃肝之竅,痘賴肝血以滋榮,眼蛤則氣不馳於外而血有所養矣,故痘必欲其封蛤也。若痘出陽明,與脾則經正,而陰陽相輔,雖鼻不封而氣自至。眼不蛤而血自榮。倘經於心肺而痘不封蛤,則經心者,椒皮鐵葉,經肺者,䖡蚨連薄,其勢則然也。三四日而封蛤者,則易充易靨;六七日而封蛤者,則難足難痂。

封而不蛤,則陰不能以滋陽,蛤而不封,則陽不能以衛陰。然封者,十之四五,蛤者,十之七八,但其間又有微焉。鼻封而竅外乾者,死。如封有涕者,美之徵也。眼蛤而沿眶如塗煤者,死。若蛤而生淚者,吉之兆也。至若如膿之濁,流溢無拘者,又是毒火內灼,津液外脫之象,此極惡之症,不可以為吉論也。

3. 論浮腫

《經》曰,熱勝則腫,大抵毒之盛者必腫,毒微者不腫。凡痘瘡出盡,應期起發而痘以漸長,頭面以漸腫者,此毒火發越,聚於三陽之分,欲作膿血,以漸腫大,瘡尖而圓,磊落紅活,因痘腫而乃皮肉焮腫者,此正候也,亦順候也。如瘡本磊落,毒氣輕淺,根不密,此所以起發之時,不甚壅腫者,此毒輕候也,更順候也。

如瘡本模糊,起發不腫者,此毒伏於內而不發泄,是又不可以毒輕為論也。若一發多起。無復題粒,皮色鮮紅,瘡本成串,黏聚平塌者,並瘡色灰白,成餅如錫面者,並瘡焦紫而無膿漿者,不分肉痘。一齊焮腫,並皆凶兆也。更有痘未起發而頭面預腫,皮光色豔,如瓠瓜之狀者,此毒惡之氣,上侵清虛之府。

夫五臟精華,皆聚於頭面而泥丸宮者,又元辰真人出入之處也。惡毒上侵,則五精俱喪,元辰亦亡,喪精亡神,其後必癢塌而死矣。此兼皮毒之氣,名大頭瘟者是也。惟初起之時,急以羌活救苦湯服之。若腮頰預腫者,此名蛤蟆瘟也。並宜兼疫氣而治,亦以前湯為主,然系多凶少吉者也。

即應期腫脹者,亦必直至漿干痂結,而毒化腫消為妙,兼在腫脹之時,切忌瘙癢,蓋正面之中,不可少有破損,苟生癢破,則沙崩之勢,漸不可為,必毒氣內陷,真氣外泄,腫消而死矣。惟得破者復灌,消者復腫,飲食如常,二便自調者,則或變凶為吉,然尤宜用十全大補湯以助之。

如瘡色灰白麵腫如錫餅者,此又宜著其臟腑何如,若飲食無減,二便如常,無他苦者,猶可斡旋。若不能食,吐利並作,或生瘙癢者,死之必也。夫浮腫者,譬諸夫谷種,谷種必脹,而元氣萌達,於是苗而秀,秀而實矣。況痘發於脾土,土必虛,則草木華茂,故痘必欲其浮腫也。

浮腫者,乃毒火遊於至阜之間,陰陽交相剋侮。蓋脾主肌肉,故肌肉之浮腫,由毒氣之洋溢也。若氣血充盛者,自能逐毒出表,直入窠囊,為潰為膿,所以痘腫而肉亦腫也,順也。血氣不足者,雖已載毒達表,無力直透窠囊為隱為伏,散漫皮膚,所以肉腫痘不腫也,逆也。

治者一見其機,便為大補氣血之中,重用角刺、天蟲、穿山甲之類,則毒有所歸自無妄腫之患矣。

張按前古哲之論,可謂備而悉者矣。但於大補氣血之中,而重用天蟲、甲並攻托之藥,不無仍借有形藥力之猛,而逐無形變現之虛。若遇大虛,根本不固者,正氣無力主持,勢必任藥攻逐之性,奔潰無依,浮腫之患,不能保其必無也。夢寐求之,始得至理。凡於發熱見點之時,按其脈之陰陽虛實而施治。

如脈洪而屬陰虛也,則於補陰藥中,加以鼓舞之藥。如脈微而屬陽虛也,則於補陽藥中,加以鼓舞之藥。陰陽既和,痘點自了出,排列勻淨,磊落粗肥,斷無團聚,細密歪斜,不正之形焉,有日後散漫皮膚之患。至於勢將起脹行漿,亦必按其脈之陰陽虛實,或從陽,或從陰,預為調理,仍加鼓舞之味,則正旺足以制邪,邪無虛可湊而順正矣。蓋痘所賴者氣血,欲補其氣,必重脾元,況土德能化毒也。

欲補其血,必為滋水,蓋滋水兼得養血也。然脾土之益,亦賴真火以生之,真陰之長,更賴真陰以煦之,故張深悟其旨,凡遇氣虛之痘,古人用參耆飲加肉桂,名為保元湯《博愛心鑑》一書,已備言其功矣。若陽虛脾元不足之痘,更宜參苓白朮薑桂,恐其燥槁,少佐酒炒當歸,投之則起脹灌膿,便得捷效。

至於陰虛不足,水虧金燥之症,古人未有專方,余用熟地為君,山藥為臣,少佐肉桂,三味煎濃,另煎人參沖服,但用人參,勿用黃耆,則行漿成實,應奏神功。要知真陰者,乃腎水而非肝心之血也。真陽者,乃命火而非脾肺之氣也。

是以腎水,重熟地而不用芎,補命火乃肉桂而非耆朮,故張於重痘灌膿之時,但用地藥參桂數味,與水火有情,方得必性純而力峻,不兼以天蟲甲片,與氣血非類,一睛能荷正以祛邪,既有熟地滋水之專功,,更得肉桂走竄化膿之神力,山藥養胃,人參駕驅,氣血得力,自可化毒成功,膿漿腐熟隨手飽滿。蓋膿漿之來,雖由於肝血,實資於真水。

膿漿之收,雖賴於脾土,實藉於真火耳。然發表時用桂者,能走血分,無微不達也。將靨時尚有可用者,餘毒盡化於表而無留伏之慮也。俟至氣變純陽,膿發腐熟,方投解毒清涼,如盛暑炎灼而忽涼風一至,更見其神矣。其用桂不用附者,何也?附能直達陰分,非若桂之走竄,達表更能上行,直達血分動而還者也。用攻托之藥者,以力製毒也。

用煦濡鼓舞之功者,以德化毒也。制則由乎勉強,中多反覆化則由乎自然,終始無移,心求至理,敢補所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