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之琇

《續名醫類案》~ 卷二十二 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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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二 (5)

1. 邪祟

舒氏子為素衣女子所憑,掩捕不得,意緒恍惚如癡。家人具狀請符於朱彥誠法師,朱讀狀大駭曰:必鱗介之精邪,毒入脾肝,里病深矣,非符水可療,當躬往治之。乃假巨鑊煎油二十斤,焚符檄拘之,乃大白鱉也。鑊油正沸,自投其中,糜爛而死。朱戒其家俟油冷,以斧破鱉剖骨並肉,曝日中,須極干,入人參茯苓龍骨末成丸。

托為補藥,命病者晨夕餌之,勿使知之。如其言,丸盡病愈。(《豔異編》。)

宋人王纂,精針石。元嘉中縣人張方女,日暮宿廣陵廟門下,夜有物假作其婿來,女因被魅惑而病。纂為治之,下一針,有獺從女被內走出,病因而愈。(劉叔《異苑》。)

顧歡隱於會稽,素有道,有病風邪者,以問歡,歡曰:君家有書乎?曰:惟有孝經而已。歡曰:可取仲尼居,置病人枕邊,恭敬之,當自瘥。如言果愈。問其故,曰:善禳惡,正勝邪,此病者所以瘥也。(吳均齊《春秋北史》。雄按:顧伊人孝廉室,病鬼,諸醫束手。木文和尚於病榻前焚香讀中庸,三複而瘳。而世之號為儒者,反虔奉釋經道典,豈不悖耶?)

黃帝灸法,療神邪鬼魅及顛狂病,語不擇尊卑,灸上唇裡面中央肉弦上一壯,如小麥大。又用鋼刀將唇裡面弦上割令其斷,更佳也。

秦承祖灸孤鬼神邪及顛狂,諸般醫治不瘥者,以並手兩大拇指,用軟絲繩急縛之,灸三壯,其炷著四處,半在甲上,半在肉上。四處盡一處不燒,其病不能得愈,神效不可量。小兒胎癇灸癇,一依此法灸一壯,炷如小麥大。

李士材治章氏女,在閣時,昏暈不知人,蘇合丸灌醒後,狂言妄語,喃喃不休。左脈七至,大而無倫,右脈三至,微而難見,兩手如出兩人,此祟憑之脈也。線帶系定二大拇指,以艾炷灸兩甲界,(鬼哭穴。)至七壯,鬼即哀詞求去。服調氣平胃散加桃奴,數日而祟絕。

喻嘉言治楊季登次女病,多汗,食減肌削。診時手間筋掣肉顫,身倦氣怯,曰:此大驚大虛之候,宜從溫補。於補劑中多加茯神、棗仁,十餘劑全不應。因思症非外感也,非內傷也,非雜症也,虛汗振掉不寧,能受補藥而病無增減,且閨中處子素無家難,其神情渾似喪敗之餘,此曷故也?忽悟曰:此必邪祟之病,而其父何以不言?往診問其面色,曰:時赤時黃。因謂此症必有邪祟,吾有神藥可以驅之。

季登才曰:此女每夕睡去,口流白沫,戰慄而絕,以薑湯安神藥灌方蘇,挑燈侍寢,防之亦不能止。因見用安神藥甚當,兼恐婿家傳聞,故不敢明告也。曰:何不早言?吾一劑可愈。乃以犀角羚羊角龍齒、虎威骨、牡蠣粉、角為霜、人參、黃耆等藥,合末。以羊肉半斤,煎取濃汁三盞,盡調其末。

令以一次服之,果得安寢,竟不再發,相傳以為神異。蓋以祟附於身,與人之神氣交持,亦逼處不安,無隙可出。故用諸多靈物之遺形,引以羊肉之膻,俾邪祟轉附骨角,移徒大便而出,仿上古遺精變氣,祝由遺事而充其義耳。又熊去疾髫齡,患一奇症,食飲如常,但脈細神呆,氣奪色夭。

乃翁曰:此何病也?喻曰:病名殗殜,《左傳》所謂近女室晦,即是此病。彼因近女,又遭室晦,故不可為。令郎受室晦而未近女,是可為也。即前方少加牛黃丸,服旬日而安。今壬午,去疾已舉孝廉矣。

狐之迷人,先用口向女子陰戶一展,其人即昏迷不省。或男子則向陽物一展,亦令昏迷。方用真氣怯抹於陰戶、陽物上,其狐即大嘔而去,妙不可言,秘之。(《本草綱目》。)

徐秋夫療鬼穴,凡有病著鬼邪,須針鬼穴,鬼去病除,其應如神。

一針石名鬼官,(人中是也,針入三分。)二針名鬼信,(少商是也,針入三分。)三針名鬼節,(隱白是也,針入三分。)四針名鬼心,(大陵是也,針入三分。)五針名鬼路,(行間是也,針入三分。)六針名鬼枕,(風府是也,針入三分。)七針名鬼關,(頰車是也,針入三分。

)八針名鬼門,(承漿是也,針入三分。)九針名鬼臂,(間使是也,針入五分。)十針名鬼額,(正髮際是也,針入二分。)十一針名鬼會,(正統是也,針入一分。)十二針名鬼額,(陽陵是也,針入三分。)十三針名鬼身,(異名舌縫是也,針入舌縫中間一分,出紫血。

治身腫難言,心經邪熱,微出血便效。)

陳自明治一女子,為邪所交,腹作痞,與太乙丹一錠,服之隨下惡物,其邪仍至。又服半錠,每夜更爇二三錠,使煙氣盈屋,遂不再至。(方見蠱門。雄按:太乙丹即紫金錠,非今世之太乙丹也。)

金劍峰之子患妖症,吐舌數寸許,每以足居上,首居下,顛倒而行。劍峰偶送一道士出門,復入中堂,目見一婦人在戶內,走入屏風中,乃碎屏風火之,魅不復見,而其子亦瘥。(《云間雜誌》。)

蔡石戶抱病三年,耳中日聞鬼嘯。凡有所往,鬼必相隨。初甚悕,久之習聞,殊不為怪,病愈鬼嘯亦息。(同上。)

臨海章安鎮有蔡木匠者,一夕手持斧斤,自外道遊東山,東山眾所殯葬之處。蔡沉醉中,將謂抵家,捫其棺曰:是我榻也。寢其上,夜半酒醒,天且昏黑不可前,未免坐以待旦。忽聞一人高叫,棺中應云:喚我何事?彼云:某家女病損症,蓋其後園葛大哥淫之耳。卻請法師捉鬼,我與你同行一看如何?棺中雲:我有客至,不可去。

蔡明日詣主人曰:娘子之疾,我能愈之。主人驚喜,許以厚謝。因問屋後種葛否?曰:然。蔡遍地翻掘,見內一根甚巨,且有血。煮啖,女子病即痊。(《輟耕錄》。雄按:此三則皆志怪耳,非醫案也。)

唐同州刺史孟詵云:婦人夢與鬼交者,鹿角末三指一撮,和清酒服,即出鬼精。又《古今錄驗》療妖魅貓鬼,病人不肯言鬼方,鹿角屑搗散,以水服方寸匕,即言實也。(本草。)

今此婦人之疾,亦有鬼者,豈其用心而虛損,故有此疾,鬼亦乘虛而居之歟。灸既著穴,其鬼不得不去,雖不祭之可也。自此,有來覓灸者,必為按此穴,莫不應手痠痛,予知是正穴也。令歸灸之,無有不愈。其穴在兩脅季肋之下一寸八分。有此疾者,速宜灸之。婦人患此疾而喪生者甚多,切不可忽。

若更灸百會尤佳。此疾多因用心使然故也。(《資生經》。)

何伯庸診西山道者,素無疾病,寢不能興。曰:六脈純陰,為鬼所盜,當午刻死。竟如其言。又嘗為劉某診曰:尺脈有怪徵,後嗣其有厄乎?是夕其孫果溺水厄。(《雲南志》。)

錢國賓治土橋張林,巡司書役也。其妻勞怯已三年,服藥無效,臥床不起矣。脈沉大至滑數,十至中一鼓,或隱或見,形色蒼脫,所居暗室,曰:此非勞怯,乃陰邪之症,但不知名,非藥可治。先當移房,再穰解之。更語其母,以好言相問,見何鬼祟?婦只不答。及移室,褥上有毛數莖,長寸半許,逆露狐交。

即延道士及掛天師符印禳退,至夜多人圍繞,邪來反更頻煩。因迫問婦,曰:但覺冷風吹面,身即寒禁,胸如石壓,則昏不知人矣。因再求救。為思久之,猛悟人交陽交也,狐交舌交也。密語其夫,少製毒藥,無聞六耳,塗陰戶四圍,狐來果中毒而死。乃元狐,間生白毛,肥壯多肉,林乃剝其皮而剁之,其婦服藥經年,乃可。

臨用剖開,井水、生薑湯、溫酒皆可化下。原方尚有白檀香、蓽茇訶子,《局方》裁去之,因其太澀燥耳。(徐靈胎曰:此辟邪驅穢之聖方,惟冰、麝太多,宜減大半。)王晉三曰:蘇合香能通十二經絡、三百六十五竅,故君之以名。其方與安息相須,能內通臟腑。龍腦辛散輕浮,走竄經絡,與麝香相須,能內入骨髓。

犀角入心,沉香入腎,木香入脾,香附入肝,熏陸香入肺,復以丁香入胃者,以胃亦為一臟也。用白朮健脾者,欲令諸香留頓於脾,使轉輸於各臟也。諸臟皆用辛香陽藥以通之,獨心經用硃砂寒以通之者,以心為火臟,不受辛熱散氣之品,當反佐之,以治其寒阻關竅,乃寒因寒用也。

徐靈胎曰:人之受邪也,必有受之之處,有以召之,則應者斯至矣。夫人精神完固,則外邪不敢侵。惟其所以御之之具有虧,則侮之者斯集。凡疾病有為鬼神所憑者,其愚魯者以為鬼神實能禍人,其明理者以為病情如此,必無鬼神,二者皆非也。夫鬼神猶風寒暑濕之邪耳,衛氣虛則受寒,榮氣虛則受熱,神氣虛則受鬼。

蓋人之神屬陽,陽衰則鬼憑之。《內經》有五臟之病,則見五色之鬼。《難經》云脫陽者見鬼,故經穴中有鬼床鬼室等穴。此諸穴者,皆賴神氣以充塞之。若神氣有虧,則鬼神得而憑之,猶之風寒之能傷人也。故治寒者壯其陽,治熱者養其陰,治鬼者充其神而已。其或有因痰,因思,因驚者,則當求其本而治之。

故明理之士,必事事窮其故,乃能無所惑而有據。否則執一端之見,而昧事理之實,均屬瞶瞶矣。其外更有觸犯鬼神之病,則祈禱可愈。至於冤譴之鬼,則有數端。有自作之孽,深仇不能解者,有祖宗貽累者,有過誤害人者,其事皆鑿鑿可徵。似儒者所不道,然見於經史。如公子彭生伯有之類甚多,目睹者亦不少,此則非藥石祈禱所能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