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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洞天奧旨》~ 卷二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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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(1)

1. 瘡瘍死生論

出生入死,半是瘡瘍,生死不知,終難治療。知其死而早為謝絕,固失好生之心,不知生而浪為醫治,亦非起死之法。所貴生死瞭然於胸中,而後因症用藥,即或功不能成,命不可奪,亦可告無罪於病人,求免禍於上帝也。

然而瘡瘍生死,最難分曉,我舉其大概言之:陰病見陽色,腮顴紅獻者,死兆也;陽病見陰色,指甲呈青者,死兆也;身熱脈細,唇吻反青,目珠直視者,死兆也;面如塗脂,色若黃土,油膩黑氣塗抹者,死兆也;唇舌焦乾,鼻生煙煤,眼神透露者,死兆也;形容憔悴,精神昏短,身形縮小者,死兆也;喘粗氣短,鼻掀睛露,語言譫妄者,死兆也;循衣摸床,遺尿失禁,撮空者,死兆也:頭低項軟,眼視無神,吸吸短氣者,死兆也;皮破無血,肉綻斕斑,麻木不知痛庠者,死兆也;齒黃色如煮豆,唇白反理無紋,耳黑焦枯不聽,人中縮而坦平,口張氣出無回閉,鼻煽相隨呼吸行,汗出如珠不散,痰若膠而堅凝,白血紅如肺色,指甲彎而帶青,神昏、神浮、神亂、神離,緇衣生滿面,黑氣慘天庭,以上皆死兆也。死症外見,斷無生理。

於必死之中,而求其再生之法,舍人參、耆、朮、當、熟、金銀花附子,別無仙丹也。至於可生之症若何?腫高勢大而易爛易腐,此生之機也;奇疼奇痛而有神氣,此生之機也;膿臭而能進食,敗中而有紅肉,此生之機也。有生機者,用補藥而漸能奏功;無生機者,用補藥而終難建績。

然亦有大用補氣補血之藥,而益之化毒之品,亦能奪命於須臾,又不可委而棄之,使瘡鬼泣於夜臺,怨醫生之失救也。

又曰:癰疽別死有數症,其一在伏兔;其二在腓腨,即足肚也;其三在五臟之俞穴:其四在頂:其五在腦;其六在陰;其七在耳之虛處:其八在玉枕;其九在舌本;其十在垂膺,即喉管也。此十處最忌,其餘或生或死,未可必也。

2. 瘡瘍嘔吐論

凡治瘡瘍,皆宜顧其胃氣。蓋有胃氣則死症能生,無胃氣則輕症變重,重則與死為近矣,可不急顧其胃氣乎?惟是瘡瘍之生,多傷胃氣,其故何也?蓋火毒侵犯之也。夫火毒犯胃,何以胃氣即傷?以胃乃心與包絡之子也。火毒外不得遽發,往往內攻於心,而包絡為心之相臣,護衛甚力,不許火毒之內侵,未免號召五臟六腑同來救應。胃乃心與包絡之子,見君父有難,奮不顧身,首先勤王。

火毒甚熾,其鋒難犯,自然受創而敗,而火毒乃舍包絡,而直入於胃矣。胃入火毒,胃不自安,乃上越而作嘔,甚即大吐,皆火毒祛之也。夫同是火毒之相祛,何以有嘔吐之別?蓋嘔者有聲無物,乃火毒之傷胃氣也;吐者有物有聲,乃火毒之傷胃血也。雖嘔吐分氣血,總之皆傷胃氣耳。

胃氣既傷,自宜補胃矣。然又不可純補胃也,當觀其喜惡何如,而佐之解毒之味,則萬不失一也。如嘔吐而大便閉結,喜冷飲者,宜降火清中。喜熱飲而惡寒,便利如常者,宜養其胃。如嘔而腸鳴,腹痛作泄者,宜托裡溫中。如嘔吐後飲食頓進者,宜大補氣血。如瘡瘍未潰作嘔及噁心者,乃毒氣內攻,而胃氣素虛,竟補胃而不必散邪。

如瘡瘍已潰而作嘔及噁心者,或不食痞滿,腸鳴腹痛,大便利而作嘔,及噦聲不絕,不得安然,宜托裡溫中。是皆治嘔吐之樞機,治瘡瘍者,不可不細心而審問之也。以上分別治法,無非顧其胃氣也。胃氣安寧,服藥自然奏效,何患變症之生哉?彼陽變陰,生變死者,多是損傷胃氣耳。

夫火毒原能傷胃,況加敗毒之藥,一味呆攻,禁已虛而重虛乎。毋怪敗壞決裂,竟至於不可救已也,謂非醫殺之乎?是可深痛也。

3. 瘡瘍口渴論

夫口渴之症,未有不是火之作祟也。而瘡瘍口渴,尤是火毒無疑。但火有陽火、陰火,陽火可以外水止之,而陰火不可用外水也。蓋愈飲外火,其渴愈甚。然而瘡瘍之症,口渴甚多,大約陽火居其七,陰火居其三。陽火之口渴必不甚,以陽火之症,內有陰水以濟之也。若陰火口渴,既無內水之滋,惟有內火之爍,故其渴更甚於陽火。

夫火非水不制,何以飲外水而渴甚?豈水不可以制火乎?不知真水可以制邪火,外水非真水也,安得不加橫乎。所以陽火宜用寒涼以少止其口渴,陰火宜用溫補以止其口渴也。而陰症、陽症,何以辨之?大約陽症口渴者,其脈必洪大而數實;陰症口渴者,其脈必細數,即或洪大,按之必無力。然而不可拘也,吾又辨其舌之燥滑也,陽症舌必燥,陰症舌必滑也。

燥用寒涼以瀉火,滑用溫補以解毒,又何疑乎?然更須分已潰未潰而治之。未潰而作渴者,多是火毒之盛;已潰而作渴者,盡是氣血之虛。故未潰之前,可用瀉於補之中,而已潰之後,但可補而不可瀉也。雖古人治法止論已潰未潰,皆用加減八味丸治之大效,然此乃治陰癰之法也。

倘是陽症,其中有肉桂在內,吾恐反濟其火矣。雖六味丸多是補水之味,水足自能制火,然而星星之火,能燒萬頃之山。萬一火盛,水不足以濟之,未必不轉助其焰,而動其禍也。是加減八味丸以治癰疽之初發,尚非法之善也。蓋陰症可用熱劑,而陽症斷不宜遽用熱劑,又在人臨症以變通之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