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志宏

《簡明醫彀》~ 卷之一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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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一 (2)

1. 奉養高年

養親不可不知醫,高年尤為切要。然醫特其輔耳!其本在得親歡心,親心多拂多違,疾所由生。常使親心喜悅,非止盡孝,亦以善治親之未病也。其次當調適其飲食,雖或貧乏,亦必約己豐親,勞力致養,常盡心於目前,勿姑俟於日後。務令精潔,不在肥腴。生冷、膩滯、煎炒、硬韌及烹飪失宜等皆忌。

又次當撿其起居,行、住、坐、臥皆令安樂。棲息處宜高燥,靜密無風,冬暖夏涼。衣服常須浣焙,器皿常須拭潔。玩物適情之類,無弗迎合。寒、暑、風、雨、霾、霧、黑早、黃昏、險途、遠道,皆勿令行。一切瑣屑可惱事,皆勿令聞。如有意外災咎,必先自己鎮靜,安慰親心,勿令驚怖。

有疾則擇延明醫,勿泥卜筮,受誤庸手。湯藥必躬為閱治如法,勿托他人。老年嗜欲或有過當處,須婉節之,勿縱其情,長其過,恆以玄門衛生法告之。若夫禪宗出世之旨,則尤宜朝夕勸勉,慫恿成就。急乘易盡殘年,了徹無上大事。又豈區區奉養醫藥之比乎?雖然為人父母,亦當自愛,曲體子心。

至老年尤宜知止、知足,懺悔前過,勤行善事為齋歸計。噫!人生結果事,時刻當警省。勉之哉!

2. 撫育幼齡

(附:戒溺女歌)

經曰:滋苗者,必固其根;伐下者,必枯其上。嬰兒一生之強弱安危,其根全繫於父母,可不慎歟!懷妊十月,能尊胎教,則子多賢、多壽,痘輕疾少。若父母縱欲不謹,加以厚味膻腥,煎炒姜椒,諸熱毒物,或服種子助陽熱藥,致生子有驚風及惡痘、胎毒諸證。初生時,如拭口、斷臍、洗浴等事,悉宜如法。

乳母飲食起居,極宜嚴慎。如嗜厚味熱毒,兒患積熱;食生冷及感風寒,兒飲冷乳,吐瀉腹痛;母恚怒,致兒驚恐。久停乳,先略擠去前乳,次與兒吮。母多欲,乳之氣味皆變。有孕乳子,令兒黃瘦。小兒變蒸發熱,乃是長筋骨、堅腑臟、生智慧,常以數日而安,但宜調護,不必服藥。

小兒驚疾,或因揉兒胸、搖兒身,誘兒笑語,久戲不止,使兒力疲頭眩,氣喘腸痛;或繼以哭,多睡中驚。甚至擲兒上下,兒雖強笑,實惶怖不堪,駭其神志,傷其腑臟。有以無知幼兒打撲,尤可痛恨,當為大戒。小兒乳食宜少不宜多,衣服忌太暖。初冬未甚寒,只薄牽舊絮,若早重裹新綿,致火鑠肺金,生風成痰,致肺風痰喘、驚搐等證。

啼哭未止及初止,皆未可與乳食,未及期不可茹葷;雖期後不宜縱食大腥及生冷、煎炒、油膩、甘甜、閉氣硬物。經曰:多食肥,令人內熱;多食甘,令人腹滿肚大是也。脾氣弱者,停積為吐瀉、瘧、痢、疳蟲等證。又忌嚼食喂兒,易生疳積及蟲。又小兒夜臥被下,須著小單衣,勿過熱,臥宜露首近枕,勿以被覆頭面。

又小兒常令見日色,受和風,間坐履地上,皆能使堅筋骨、實肌理。若時刻不離裹抱,悶閉密室反有損。又兒額上常須以手撫拭,脫衣則以手拭胸背,斂毛孔防風。又乳母、抱母、僮婢等,皆須慎擇其人樸實、謹厚者。又小兒不特護其形體,尤宜保其心性。勿恣其欲、縱其怒,常教以仁厚端方,勿導以機詐巧言等;常教以好生施濟,勿導以慘殺驕吝等。勿以蟲鳥等籠縛為娛,勿使聞淫歌鄙語。

三、四歲便須謹防其習風,勿姑息其幼。以俟後七、八歲小學時,常以先輩名公善言善事及三教明顯要言,時時語之,使記憶。稍長謹防其友伴損益,能移換性情,雕鑿真樸,是為首戒。然後讀書習禮法,處處印證前聞,俱於身心實有受用。古云:教婦初來,教子嬰孩。一生人品善惡、高下,全系幼時,又豈特保護醫藥已乎!

3. 戒溺女歌

(東越藥園道人撰)

乾坤六子女,並重無偏倚。人生子女同,骨肉均一體。皆是天所命,胡為獨不舉。我聞人溺水,慘狀不可睨。力掙不能免,石人亦汗泚。蓋念斯痛苦,而忍加吾女。痛苦親不顧,女子默自茹。莫謂女無知,但口不能語,性靈已具備,貌與親宛似。生我者何人?父母天地比。殺我者何人?即我父母是。

借問何為然,不過為貧耳。貧窮本前定,殺女不可抵。親未成富翁,女已作怨鬼。女有女之福,不待親分與。女若命好時,助親增福祉;女或命薄時,夭傷自遄己。何如全我慈,目前且完聚。幼女衣食需,相挨費幾許。稍長學女工,綠窗其蔬水。嫁不責聘儀,荊布亦非恥。況殺自己女,實殺他家婦,他家也溺女,汝婦在何處。

世間男人多,無妻者屢屢,殺女女益少,天地喜不喜?禽魚猶放生,蟲蟻亦赦死。我女反殺之,殘忍一至此。豈無有王法,豈無有天理?王法或可逃,天理暗報汝。現世及來世,罪譴誰能避。嗟哉溺女者,不仁又不智,請君聽此歌,相傳相勸諭。

4. 業醫須知

古人延醫,如求良將。良將系眾之死生,國之存亡;醫系人之安危死生,眷屬之悲歡聚散。豈非天地間最重大事故!故非其人不可信託,是必其德仁厚,其學淹通諳練,而後能起疴回生,奪災行之數,而造天命、慰人心焉。然則業醫者,當時刻兢兢業業,以救人之德。殺人之罪為儆戒也明矣!每臨病,務以濟人自矢,勿重財利。

若遇危難證,當明告某方某藥,勿詭言珍秘而索重價。若病果易治,勿故言難療,致病家驚憂而妄勞。如果難治,勿故言易愈,致病家虛喜而空費。或有早晚可奏效,而故以藥停阻之,以勒重酬,或前醫有成功,而故捏詞誹謗之,以自居功。又或諸醫覆絕,詒彼獨肩可挽。如癆瘵僅存皮骨,語言不能,尚誘其厚饋,乃不日旋斃之類。

又或盡心富家,而忽慢貧家,延請不往,求藥不發。此等種種不一,總是重利鄙夫,忍心害理之所為,詎可以軀命付託乎?且今醫不自揆淺陋,氣傲心妒,既不肯咨訪高明,又不肯溫讀醫書,暇則棋酒晏笑,或算計財利,此所謂學醫人費,以人命為僥倖者也。先輩云:道未行,謂無利益不學;道既行,謂應酬無暇不學。

尤不可犯此二語。古之良醫,不敢逞臆見而務博學,又不敢泥俗諦而求諸閱歷,又不執一、二證驗而求圓變無窮之心悟。至老手不釋卷,虛心常廣諮詢,誠以人命為重,自存德行也。雖然其責又在延醫者,勿輕聽人言,進用多誤,全在鑑察精確。人謀為主,獨斷行之,不可專憑卜筮。

嗟嗟!醫人有胸無心,病家有耳無眼,人命其危矣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