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歸硯錄》~ 跋
跋
1. 跋
是書鐫於杭，托徐君亞枝校讎。庚申春，刻甫竣而杭垣失守。迨援兵來，賊遁去，杭人慮其復至，率遷避，承鬍子榮甫挈版畀余，顧僻鄉無攻木之工，迄未修校。辛酉秋，海昌日蹙，余攜以棲於濮院，改字夢隱。迨季冬，杭垣復陷，海昌亦潰，余不能歸。今夏更攜以至滬。
白話文：
這本書在杭州雕刻，託徐君亞枝校對。庚申年春天，雕刻剛剛完成，杭州就失守了。直到援兵到來，賊人才逃走。杭州人擔心賊人再次攻打，紛紛遷移躲避。承鬍子榮甫把刻版交給我，但我身處偏僻鄉村，沒有雕刻木頭的工匠，一直沒能修校。辛酉年秋天，海昌情況日益危急，我攜帶刻版逃到濮院，改名為夢隱。到了冬天，杭州再次淪陷，海昌也淪陷，我無法回家。今年夏天，我再次攜帶刻版來到上海。
有元和金君簠齋者，讀余書有年，亦竄難在此，適霍亂大行，市醫罔措，簠齋遍搜坊間《霍亂論》，大聲疾呼以告人曰：指南在是，毋走歧途！因而救全者不少。且嘗於乙巳年，輯《轉筋證治》一書於姑蘇，書中多采芻蕘，惜版已毀，余亦未之知也。簠齋與仁和周鶴庭茂才同寓，始知余在滬。
白話文：
在唐朝元和年間，有一位名叫金君簠齋的人，他多年來研讀我的著作，也在此時避亂於此。當時霍亂大流行，街上的醫師不知如何應對。簠齋遍尋市坊間的《霍亂論》，大聲疾呼地告訴人們：「指南針就在這裡，不要走入歧途！」因此救治了許多人。
此外，在乙巳年，簠齋在姑蘇輯錄了一部《轉筋證治》的著作，書中引用了許多前人的見解。可惜木刻版已經毀壞，我也沒能得知此事。簠齋與仁和的周鶴庭茂纔同住，這讓簠齋得知了我在上海的消息。
六月十九日，遂來訂交。善氣迎人，使我如坐春風中。序齒長余兩歲，乃殷殷然必欲執贄門下，余何敢當！而謙光下濟，益可見其虛心好學之不可及矣。既而余有瀛洲之遊，爰以此版托其修校。比返申，業已蕆事。余方快遇心交於萍寄之時，將出諸稿以質正之，並欲重訂《霍亂論》，以補前刻之未備。
白話文：
六月十九日，他來與我訂立交誼。他氣質祥和謙遜，讓我如沐春風。他比我年長兩歲，卻謙虛恭敬地想成為我的學生，我怎麼敢當！但他謙遜有禮的態度，更能證明他虛心好學的難能可貴。
後來我去了瀛洲旅行，就把這篇文稿託付他修訂。等到我回來時，他已經完成任務。當時我正快活地遇到知心好友，正準備拿出我的手稿請他指正，並想重新修訂《霍亂論》，補充前次的不足之處。
詎八月二十八日乙夜陡患霍亂，詰朝吳縣華君麗云速余往視，已形脈兩脫，音嗄汗淋，亟授參、苓，莫從挽救。嗚呼！余不覺涕下之如雨也。回憶亞枝於申春閉城後，溘然而逝；榮甫於酉冬城陷後，未聞下落；贈言諸君如海槎、菊齋、二郊，並歸道山；敬民孑身竄難來申，於六月十七日哭母身亡，年甫三十一，尤可傷也；彭、章兩閨秀，亦已化去。是書之成，皆不及見。
白話文：
在八月二十八日的晚上，我突然得了霍亂。第二天早上，吳縣的華麗雲醫生來探視，我氣脈虛弱，聲音嘶啞，大汗淋漓。趕緊給我服用參苓，但情況沒有好轉。唉！我不禁淚流滿面。
回想在申春封城之後，亞枝突然過世；酉冬城陷之後，榮甫不知所蹤；贈言的諸位朋友，如海槎、菊齋、二郊，都已經仙逝；敬民隻身逃難來到上海，在六月十七日哭母身亡，年僅三十一歲，令人悲痛；彭、章兩位優秀女子，也已香消玉殞。這本書的完成，他們都無緣見證。
而余曩刻醫書十種，版尚在杭，諒化劫灰。夢境如斯，能無感慨？且知己零落殆盡，更何從而析疑問難哉！因泚筆以識余痛。
白話文：
而我過去刻印的十種醫書，木版還留在杭州，倖免於災難。夢境如此，怎能不感慨萬千？況且知己好友幾乎全部凋零殆盡，更沒有人可以討論醫術上的疑惑和難題了！因此提筆寫下我的苦痛。
同治元年八月夢隱又書於上海之隨息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