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程杏軒醫案》~ 《程杏軒醫案》輯錄 (1)
《程杏軒醫案》輯錄 (1)
1. 慶敬齋方伯耳鳴
經言腎氣通於耳，故人至中年以後，腎氣漸衰，每多耳鳴之患。喻氏論之甚晰。然不獨肝腎之陰氣上逆，必兼挾有內風乘虛上升。夫風善入孔竅，試觀簾櫳稍疏，風即透入。人之清竅，本屬空虛，是以外感風邪，其息即鳴。韓昌黎云：草木之無聲，風撓之鳴。水之無聲，風蕩之鳴。
白話文：
古籍中提到腎氣連通耳朵，因此人到了中年之後，腎氣逐漸衰退，常常會有耳鳴的困擾。喻氏對此有很詳細的論述。然而耳鳴不僅是肝腎陰氣上逆所致，還必定伴隨著內在風邪趁虛而上。風容易進入孔竅，看看窗簾的縫隙稍稍打開，風就會吹進來。人的耳朵是空虛的，因此外界風寒之邪入侵，耳鳴就會發生。韓愈曾說過：草木本身沒有聲音，但被風吹動就會發出聲響；水本身沒有聲音，但被風吹動就會發出聲響。
凡物之鳴，由於不得其平。人身之陰失其平，陽失其秘，化風盤旋，上干清竅，汩汩之聲，晝夜不息，其義亦然。議與潛陽熄風，靜以制動之治。
白話文：
所有聲音的產生，都是因為物體失去了平衡。人體的陰氣失去平衡，陽氣失去它的祕密，化為風旋，沖擊頭部，發出潺潺的聲音，晝夜不停，其原理也是如此。建議用潛陽熄風，靜以制動來治療。
安波按：耳為腎之主竅，心膽寄附，是以體虛失聰，心腎同責。案內簾櫳稍疏，風即透入之句，真是精議卓識。
2. 又公子痘證
見點九朝成漿之期，孩提先天稟薄，痘形陷伏，根腳不齊，漿清色白，便溏食少，嗜臥無神，一派氣血虛寒之象。亟亟溫補內托，尚有生機，醫猶以為肌熱未退，火毒未消，藥仍清解，誤之甚矣。夫痘證發熱，此其正候，蓋不熱則表不能透，標不能長，漿不能蒸，靨不能結，故痘證始終無不賴此熱力為之主持。若欲盡攻其熱，不顧戕損其元，元氣受傷，安能送毒歸窠，苗而不秀，能成實者鮮矣。
白話文：
從痘疹長成膿包的那一刻起，體質虛弱的嬰兒，膿包就會凹陷不長，根基不穩固，膿液清澈發白，大便稀溏，食慾不振，嗜睡無神，一副氣血虛寒的表象。急切地溫補內部來托住痘疹，還有轉危為安的希望，而醫生卻以為肌膚熱度未退，火毒未消，仍用清熱藥，這真是大錯特錯。發痘疹時發熱，這是正常現象，因為不熱的話，表證就不會透出，標證就不會生長，膿液就不會蒸騰，痘痂就不會形成，因此，痘疹的整個過程都離不開熱力來促成。如果一味攻熱，不顧傷損元氣，元氣受損，怎麼能將毒氣送回體內，苗而不秀，能成熟結果的痘疹實在太少了。
外科論癰疽，謂有膿則生，無膿則死，痘證亦然。又傷寒有養汗之法，痘證有養漿之法，傷寒須七朝以前，邪氣未傳，尚可養得汗來，痘證須七朝以前，逆證未見，尚可養得漿來。倘至七朝以外，生氣已離，再思養漿，亦猶傷寒邪氣已傳，再思養汗，其可得乎?無膿癢塌，勢所必至，十二險關，慮有風波。勉議保元湯合參歸鹿茸一法，冀其堆沙發臭，或可僥倖圖成。
白話文：
中醫外科中提到膿腫，膿出現了表示病情會發展，沒有膿就是死亡，痘疫也是一樣。另外，傷寒有發汗的療法，痘疫有發漿的療法，傷寒必須在七天之內，病邪還未傳播出去，纔有可能發出汗來，痘疫必須在七天之內，還沒有出現惡化的症狀，纔有可能發出漿來。如果到了第七天，生氣已經離去，再想發出漿來，就像傷寒病邪已經傳播出去，再想發汗一樣，怎麼可能呢?沒有膿腫會發癢會塌陷，這是必然的發展，高熱抽搐和關門，擔心會有更嚴峻的危急情況。勉強提出用保元湯加入人蔘鹿茸的療法，希望堆積起來的膿液發出臭味，或許可以僥倖調理成功。
安波按：近時痘醫，輒以辛涼解毒，苦寒退熱，往往致成敗證，束手無策。良可嘆也。
3. 齊方伯脅痛
肝者，將軍之官，謀慮出焉。情志不舒，木鬱為病。據諭恙起數年，左季脅下不時作痛，飲食入胃，其氣常注於左，不行於右。經言左右者，陰陽之道路也。肝位居左，其氣常行於右，脾位居右，其氣常行於左。左升右降，如環無端。今氣偏注一隅，豈非升降失司，肝脾不和之所使然。
白話文：
肝臟是將帥的官邸，謀慮從此產生。情緒不暢，肝鬱會致病。據你所說，你的疾病已經持續了好幾年，左邊季脅（左肋部）時不時疼痛，食物進入胃後，其氣總停留於左邊，不往右邊流動。經書上說，左右是陰陽的道路。肝臟居於左邊，其氣通常運行於右邊，脾臟居於右邊，其氣通常運行於左邊。左邊升，右邊降，就像環形道路沒有終點。現在你的氣偏向於一側，難道不是因為升降失調、肝脾不和所造成的嗎？
目前雖無大患，竊恐肝病日久，土困木橫，沖胃為嘔，攻脾為脹，可不早為曲突徙薪之計乎?
4. 福方伯哮嗽
哮嗽多年，原屬錮疾，往歲舉發尚輕，此番發劇，胸滿喘促，呼吸欠利，夜臥不堪著枕。藥投溫通苦降，閉開喘定，吐出稠痰而後即安。思病之頻發膈間，必有窠囊，痰飲日聚其中，盈科後進，肺為華蓋，位處上焦。司清肅之職。痰氣上逆，阻肺之降，是以喘閉不通。務將所聚之痰，傾囊葉出。
白話文：
咳嗽咳喘多年，原本是隱藏的疾病，過去發作時症狀較輕，這次發作得很劇烈，胸中滿悶、氣促，呼吸不順暢，晚上睡覺時無法平穩地靠著枕頭。使用溫和疏通、清熱降逆的藥物，暫時緩解了喘息，咳出了濃稠的痰液後才感到舒服。考慮到疾病頻繁發作在膈膜部位，肯定有聚集的痰液，痰飲日積月累，彙集於此，肺部位於上焦，宛如華蓋，負責肅清濁氣。痰氣逆行向上，阻滯肺氣下降，因此造成喘息不通。必須想辦法把聚集的痰液全部咳出。
膈間空曠，始得安堵。無如窠囊之痰，如蜂子之穴於房中，蓮子之嵌於蓬內，生長則易，剝落則難，不刈其根，患何由杜?考《金匱》分外飲治脾，內飲治腎，且曰：飲邪當以溫藥和之，議以早服腎氣丸，溫通腎陽，使飲邪不致上泛。晚用六君，變湯為散，默健坤元，冀其土能生金，兼可制水。
白話文：
只有膈膜空曠，才能感到安穩。身體裡的痰就像蜂巢裡的蜂穴、蓮蓬裡的蓮子，它們一旦生長出來，就容易擴散，要把它們剝落掉卻很難。如果不去除根源，問題怎麼能解決？
查閱《金匱要略》，書中提到：外來的水濕飲邪，用溫和的藥物來調理脾胃；內生的水濕飲邪，用溫和的藥物來調理腎臟。書中還提到：飲邪應該用溫和的藥物來緩解，建議早上服用腎氣丸，溫暖腎陽，防止飲邪上泛。晚上服用六味地黃湯，改成散劑服用，以加強腎氣，希望腎氣能生化出肺金，同時也能制約水邪。
夫痰即津液所化，使脾腎得強，則日入之飲食，但生津液而不生痰。痰既不生，疾自不作，上工治病，須求其本。平常守服丸散，疾髮間用煎劑搜逐。譬諸宵小潛伏里閈，乘其行動犯竊，易於拘執，剿撫並行，漸可杜患。
白話文：
痰液是由體液轉化而來。如果脾和腎強壯，那麼日常飲食只會產生體液，不會產生痰液。當痰液不再產生時，疾病自然不會發生。高明的醫生治療疾病，必須找到根源。平時可以服用丸劑和散劑，疾病發作時可以服用煎劑來查找並驅除痰液。這就像夜晚的小偷潛伏在巷子裏，趁其行動時犯下偷竊罪行，這時最容易抓住他們。採取剿滅和安撫相結合的措施，逐漸可以消除禍患。
5. 臺靜亭州尊陰陽兩虧傷及奇經
復診寒熱依然，神采更倦，前方初服，微見痰紅，疑係附子溫燥所致。續服五劑，紅不再吐，口並不渴。仲聖云：身大熱而反近衣者，熱在皮膚，寒在骨髓也。且越人明以陽維為病，苦寒熱為訓，豈寒慄如此，經年累月，憔悴不堪，不從溫補，尚有何策可施耶?王太僕云：熱之不熱，是無火也。益火之源，以消陰翳。
白話文：
回診後，患者的寒熱症狀依舊，精神更加疲倦。之前服用的藥物，曾出現少量痰中帶血的症狀，懷疑是附子溫燥導致的。繼續服用五劑藥後，吐血的症狀沒有再出現，患者也不覺得口渴。
張仲景說：身體發熱卻喜歡穿厚衣服的，表示熱在皮膚，寒在骨髓。再者，嶺南人一向把陽維經的疾病稱為病熱，以寒熱交替為表現。難道寒顫發抖持續這麼久，憔悴不堪，如果不用溫補的方式治療，還能用什麼方法呢？
王叔和說：身體發熱卻不覺得熱，是因為體內沒有火氣。要增加身體的火氣，來消除寒邪。
旨可悟矣。雖內經有諸禁鼓慄，如喪神守，皆屬於火之言，丹溪有治用清涼之案，然與此似乎不合。無如補虛門中，歸脾、十全、補元煎、養營湯之屬，均已服過，即治奇經之鹿茸河車，亦無應驗。殊為棘手。但細詳脈證，總不外乎陰陽精氣兩虧，張介賓所謂以精氣分陰陽，則陰陽不可離，以寒熱分陰陽，則陰陽不可混。古人復起，不易斯言。
白話文：
其中的奧妙可以領悟了。雖然《內經》中有一些禁止恐懼的記載，比如「喪神守」，都屬於陽氣亢盛的表現，丹溪也有用清涼藥物治療的病例，然而這些似乎與本例不合。無奈補虛門中，歸脾湯、十全大補湯、補元煎、養營湯等都吃過了，治療奇經的鹿茸、河車（中藥材）也無效果。實在棘手。但仔細探究脈象和證候，總離不開陰陽精氣兩虧，張介賓所說的「以精氣分陰陽，則陰陽不可離，以寒熱分陰陽，則陰陽不可混」。即使古人復生，也難以改變這句話。
6. 長中堂病機治法
經云：陰陽者，萬物之能始也。水為陰，火為陽。是病機雖繁，可一言以蔽之曰陰陽而已。試觀天有四時，以生寒暑燥濕風。人有五臟，以生喜怒悲憂恐。五臟所患不同，要不外乎心腎。此陰陽窟宅，水火根基。恙緣夙夜煩勞，心腎不交，水火失濟。夫營衛二氣，行陽則寤，行陰則寐。
白話文：
經典裡面的經文說：陰陽是萬物起源的力量。水是陰，火是陽。疾病的機理即使繁多，也可以用「陰陽」兩字來概括。看看天地有四季，能產生寒、暑、燥、濕、風五種氣候。人有五臟，能產生喜、怒、悲、憂、恐五種情緒。五臟所患的疾病不同，但根本不外乎心臟和腎臟。心臟和腎臟是陰陽的巢穴，水火力量的根基。問題的根源是因為長期的辛勞，導致心腎失去聯繫，水火能量失衡。陽氣運行時人就會清醒，陰氣運行時人就會入睡。
白話文：
如果不出汗，不能夠，意志，決不得遇。
安波按：此議誠言人所未言，擬再參入磁石，取其黑色通腎，上交於心，靈情活潑，上應虛靈之臟，未識與先生合拍否。
白話文：
安波的意見：這個論點說出了別人沒有說過的話，我打算再加入磁石，因為它的黑色與腎相通，上達於心，令人的靈智活潑，與虛靈之臟相應。不知道這樣的想法是否與先生的意見相符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