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一奎

《赤水玄珠》~ 第十七卷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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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卷 (1)

1. 熱論

黃帝問曰:今夫熱病者,皆傷寒之類也,或愈或死。其死者,皆以六七日之間,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,何也?不知其解,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巨陽者,諸陽之屬也,其脈連於風府,故為諸陽主氣也。人之傷於寒也,則為病熱,熱雖盛不死,其兩感於寒而病者,必不免於死。帝曰:願聞其狀。

岐伯曰:傷寒一日,巨陽受之,故頭項痛腰脊強。二日陽明受之,陽明主肉,其脈俠鼻絡於目,故身熱目疼而鼻乾,不得臥也。三日少陽受之,少陽主膽,其脈循脅絡於耳,故胸脅痛而耳聾。三陽經絡皆受其病,而未入於臟者,故可汗而已。四日太陰受之,太陰脈布胃中絡於嗌,故腹滿而嗌乾。

五日少陰受之,少陰脈貫腎絡於肺,系舌本,故口燥舌乾而渴。六日厥陰受之,厥陰脈循陰器而絡於肝,故煩滿而囊縮。三陰三陽,五臟六腑皆受病,榮衛不行,五臟不通,則死矣。其不兩感於寒者,七日巨陽病衰,頭痛少愈。八日陽明病衰,身熱少愈。九日少陽病衰,耳聾微聞。

十日太陽病衰,腹減如故,則思食。十一日少陰病衰,渴止不滿,舌乾已而嚏。十二日厥陰病衰,囊縱少腹微下,大氣皆去,病日已矣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治之各通其臟脈,病日衰已矣。其未滿三日,可汗而已。其滿三日,可泄而已。帝曰:熱病已愈,時有所遺者何也?岐伯曰:諸遺者,熱甚而強食之,故有所遺也。

若此者,皆病已衰而熱有所藏,因其穀氣相薄,兩熱相合,故有所遺也。帝曰:善。治遺奈何?岐伯曰:視其虛實,調其逆從,可使必已。帝曰:病熱當何禁之?岐伯曰:病熱少愈,食肉是復,多食則遺,此其禁也。帝曰:其病兩感於寒者,其脈應與其病形何如?岐伯曰:兩感於寒者,病一日則巨陽與少陰俱病,則頭痛口乾而煩滿。

二日則陽明與太陰俱病,則腹滿身熱,不欲食,譫言,三日則少陽與厥陰俱病,則耳聾囊縮而厥,水漿不入,不知人,三日死。帝曰:五臟已傷,六腑不通,榮衛不行,如是之後,三日乃死何也?岐伯曰:陽明者,十二經脈之長也,其血氣盛,故不知人,三日,其氣乃盡,故死矣。凡病傷寒而成溫者,先夏至日為病溫,後夏至日為病暑,暑當與汗皆出,勿止。

2. 仲景傷寒例

「陰陽大論」云:春氣溫和,夏氣暑熱,秋氣清涼,冬氣冷冽,此則四時正氣之序也。冬時嚴寒,萬類深藏,君子固密,則不傷於寒,觸冒之者,乃名傷寒耳。其傷於四時之氣者,皆能為病,以傷寒為毒者,以其最成殺厲之氣也。

中而即病者名曰傷寒,不即病者,寒毒藏於肌膚,至春變為溫病。至夏變為暑病,暑病者,熱極重於溫也。是以辛苦之人,春夏多溫熱病,皆由冬時觸寒所致,非時行之氣也。凡時行者,春時應暖而復大寒,夏應大熱而反大涼,秋時應涼而反大熱,冬時應寒而反大溫,此非其時而有其氣。是以一歲之中,長幼之病多相似者,此其時行之氣也。

夫欲候知四時正氣為病及時行疫氣之法,皆當按鬥歷占之。

九月霜降節後宜漸寒,向冬大寒,至正月雨水節後,宜解也,所以謂之雨水者,以冰雪解而為雨水故也。至驚蟄二月節後,氣漸和暖,向夏大熱,至秋便涼。

從霜降以後,至春分以前,凡有觸冒霜露,體中寒即病者,謂之傷寒也。

其冬有非節之暖者,名曰冬溫。冬溫之毒,與傷寒大異。冬溫復有先後,更相重沓,亦有輕重,為治不同,證如後章。

從立春節後,其中無暴大寒,又不冰雪,而有人壯熱為病者,此屬春時陽氣,發於冬時伏寒,變為溫病。

成云:此為溫病也。《內經》曰:冬傷於寒,春必病溫。

從春分以後,至秋分節前,天有暴寒者,皆為時行寒疫也。三月、四月,或有暴寒,其時陽氣尚弱,為寒所折,病熱猶輕;五月、六月,陽氣已盛,為寒所折,病熱則重;七月、八月,陽氣已衰,為寒所折,病熱亦微。其病與溫及暑病相似,但治有殊耳。

中雲:此時天令漸熱,一時不正之寒感之,包時令熱氣在內,故發為疫病,非冬傷寒之謂也,故成云此疫氣也。

十五日得一氣,於四時之中,一時有六氣,四六名為二十四氣。

成云:節氣十二,中氣十二,共二十四。《內經》云:五日為之候,三候謂之氣,六氣謂之時,四時為之歲。

中雲:節氣者,如立春正月節之類也。中氣者,如雨水正月之類也。

然氣候亦有應至而不至,或有未應至而至者。或有至而不去者,或有至而太過者,皆成病氣也。《金匱要略》曰:冬至之後,甲子夜半,少陽起,少陰之時,陽始生,天得溫和。以未得甲子,天因溫和,此為未至而至也。以得甲子,而天未溫和,此為至而不至也。以得甲子天大寒不解,此為至而不去也。

以得甲子而天溫如盛夏五六月時,此為至而太過也。《內經》曰:至而和則平,至而甚則病,至而反者病,至而不至者病,未至而至者病。

中雲:非特冬為然,餘三時亦當以此法觀之。但冬甲子,尤一歲氣運所關耳。

但天地動靜,陰陽鼓擊者,各正一氣耳。

成云:天地之氣鼓擊而生春夏秋冬,寒熱溫和,各正一氣也。

是以彼春之暖,為夏之暑;彼秋之忿,為冬之怒。

成云:春暖為夏暑,從生而至長也。秋忿為冬怒,從肅而殺也。

是故冬至之後,一陽爻升,一陰爻降也。夏至之後,一陽氣下,一陰氣上也。斯則冬夏二至,陰陽合也。春秋二分,陰陽離也。陰陽交易,人變病焉。

此君子春夏養陽,秋冬養陰,天地之剛柔也。小人觸冒必嬰暴疹,須知毒烈之氣,留在何經,而發何病,詳而取之。

是以春傷於風,夏必飧泄。夏傷於暑,秋必病瘧。秋傷於濕,冬必咳嗽。冬傷於寒,春必病溫。此必然之道,可不審明之。

成云:當春之時,風氣大行,春傷於風,風氣通於肝,肝以春適王,風雖入之,不能即發,至夏肝衰,然後始動。風淫末疾,則當發於四肢。夏以陽氣外盛,風不能外發,故攻內而為飧泄。飧泄者,下利米穀不化,而色黃。當秋之時,濕氣大行,秋傷於濕,濕則干於肺,肺以秋適王,濕雖入之,不能即發,至冬肺衰,然後濕始動也。雨淫腹疾,則當發為下利。

冬以陽氣固,濕氣不能下行,故上逆而為咳嗽。當夏之時,暑氣大行,夏傷於暑,夏以陰主內,暑雖入之,勢未能動,及秋陰出而陽為內主,然後暑動傳陰而為痎瘧。痎者,二日一發;瘧者,一日一發。當冬之時,寒氣大行,冬傷於寒,冬以陽為主內,寒雖入之,勢未能動;及春陽出而陰為內主,然後寒動傳陽而為溫病。是感冒四時正氣為病,必然之道。